王子文
當王子文在詮釋“愛”這一關鍵字時,情緒泛起了明顯的漣漪。這像是一個始終縈繞她心中,也反復自我叩問過多次的命題。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長,始終在流動,但好在,她心中有數。
她獨具特點的聲音,讓人很容易在腦海中勾勒出一位性格直率、坦誠以待的女性形象。面對一個個深入的問題,她習慣細細講述,語速微快,間或穿插一連串輕盈的笑聲——仿佛在外人面前,她也愿卸下防備。
王子文
戲里戲外的“告別”
在八月底即將上映的電影《有朵云像你》中,王子文飾演了一位名叫蕭凡的女子,她的丈夫早已病故多年。然而,在一個雨聲淅瀝的日子里,他竟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仿佛從八年前走來,依舊是年輕時的模樣。我們的談話間她多次提到“告別”二字。她坦言,自己被蕭凡吸引,正是因為她在面對“告別”時所展現出的勇氣與果敢。
戲里,蕭凡的告別意味著命運的抉擇;戲外,王子文也經歷了一場不期而至的告別。拍攝期間,她的外婆驟然離世。噩耗來得太快,她甚至還未來得及見上對方最后一面,就在電話里聽到了消息。
王子文
她口中的“告別過程”,某種意義上是一種心理預設。經過思想準備的離別,帶來的苦楚和悲痛,也許會比突如其來的意外更容易令人承受。這種親身的感受與思索,被她帶進了角色之中。她認為,屬于蕭凡的“告別”,本質上是在面對愛情抉擇時的義無反顧。而當鏡頭之外的生活回到真實,隨著歲月的流逝,“告別”終將成為我們生命中必須修習的一課:要如何直面至親的離開,又該如何送他們走完最后一程,不留遺憾?
這正是她希望通過《有朵云像你》所傳達的信息。影片表面是一段奇幻愛情,而在她看來,真正的核心,是讓人感受到好好告別的重量。現實中的告別,往往猝不及防;即便有再漫長的儀式,對至親好友而言,也仍是轉瞬即逝。每個人的生命終有謝幕之時。
她頓了頓,說:“人們總覺得時間還有很多,卻忘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可能早就已經所剩無幾。所以,為了不留下遺憾,我們應該珍惜和愛的人每一次相見。”
王子文
表演這件事兒
表演對王子文而言,每一次都是一次深入的探索。在觀眾眼中,那些自然而然的情感爆發,似乎是她身處角色時的真情流露;但在她看來,那并不純粹是“王子文”本身。
“我從來都沒有演過我自己。”她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她如數家珍地提起那些留在觀眾記憶中的角色:吳愛愛(《動物管理局》)的雌雄同體氣質、曲筱綃(《歡樂頌》)的高情商與世故、許詡(《如果蝸牛有愛情》)的單純與直率,每一個角色,她都用心打磨性格的細微差別,甚至保留那些不加修飾的人性毛邊——在她看來,這些都可以被歸為“鮮活的人性”, 也正是這些,才讓角色得以在觀眾心中能夠長久停留。
王子文
她曾在一次采訪中坦言,自己已經無法再演出十幾歲或二十幾歲的模樣,因為感知已然改變。在當下,我們似乎很少會見到一位女演員如此坦然地提到在表演中的“不能”,而對此,她并不諱言。
“因為你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一直都處于變化中。比如,二十歲的角色可以為愛癡狂,不顧一切,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在更年長的時候,她或許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這取決于角色的核心價值觀——如果她的行為我無法從心底認同,那我就會覺得不合理。所以,在接下一個角色之前,我必須先在心理上,完全接受這個故事和這個人。”
王子文
愛,是什么?
“愛情,是什么?”
對于這個問題,王子文向我們分享她一路走來的成長與心境改變——正如那些熱衷于探討愛情的哲學家們所言:我們會在一段段親密關系中照見自我。
“八零后這一代人的愛情觀,是在流行文化的浪潮中一路漂流而成的。”那句熟悉的歌詞——“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成為了王子文在詮釋這一代愛情觀時的生動注腳。與許多同齡女孩一樣,她也會從少女時期聽到的那些虛構的故事中尋找獨一無二的愛情模版,“那時,我們像是浸泡在一個美好的愛情憧憬里,覺得不為愛生,就為愛死。固執地覺得,愛一個人是命中注定,也是無條件的。”
后來,又過了兩三年,她意識到——“愛情并非純粹,它總有前提與條件”。直至三十多歲的某一天,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無法真正做到“愛上對方所有缺點”,就像她曾經以為的那樣。 這一刻的頓悟,像一面鏡子,讓她開始一次次地自我追問:在愛情里,她究竟照見了怎么樣的自己?
她笑了笑:“后來我意識到,愛情本身就是有條件的。有一天,我讀到一位哲學家說的一句話,讓我印象極深——‘愛情是一場自我意淫的精神風暴’,因為你愛的,其實一直是自己。”
王子文
靠得住的自己
年少時會期待另一半能夠為自己提供充分的情緒價值,也將對方視為幫助自己走出焦慮與迷茫的引路人。這并不難理解,五歲時父母分開,讓她不得不提早就學會獨立扛起一切。“有一段時間,我會覺得,前面永遠有危險在等著我。”她笑了笑:“其實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不相信自己的。”
在王子文這里,這一自我觀察后得到的結論是實實在在地扎根于她的親身實踐——在她成為母親之后。她說,“因為完全沒經驗,當你下定決心要為一個生命負責的時候,焦慮是在所難免的多的是你未曾知道的事情,有時,我甚至會害怕,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對他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王子文
但她還是學會了信任自己,甚至相信自己能夠把很多事做得更好。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她能“接得住”很多東西——無論是業內認可的演技,在真人秀節目里的真情流露,還是過往在采訪中的坦然自處,都在無形中印證著她的那一句“生活沒那么難。你會意識到,其實自己挺靠得住的,沒有想象中那么脆弱,能夠靠自己。”
出道十九年,談起“演員王子文”的自我評價,她說,人生的樂趣在于變化,所以她愿意接受變化所帶來的驚喜;同時,她相信,自己的精神內核。無論是滿意的還是不滿意的部分,大概都不會改變了。
問得再深一些,那些她“不滿意”的是什么?她笑著回答,是急躁的性子,“我有時會希望自己是一個可以遇事特別坦然的人,什么都不慌,慢慢來。”
監制:武宗楊 / 攝影師:Oliver June / 策劃、造型:Tanya Yu / 化妝師:NanBeauty小超 / 發型師:賀志國 / 美術:呂小盒 / 美術助理:婷婷、jun / 服裝統籌:ruijia / 服裝助理:茵茵、禮碩 / 采訪、文字:徐小喵